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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這塊地被我承包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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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趙政將一柄刻有高山水波紋飾的實心圓莖劍,交到自己手上時,趙高默認自己抱上了秦始皇這根金大腿。

整柄劍不過三十厘米,劍身稍窄,反面有鳥篆銘文。劍鋒寒光凜凜,立顯鋒銳。握在手中,分量十足。趙高愛不釋手,這把劍打的很得她心意。

“多謝公子贈劍!”

趙政瞧著她,“先別急著謝我,有一事還需你向你請教。”

趙高正色,“公子請說。”

趙政直接駕馬帶走她,兩人到了城西的農田裏。幾百米外,似乎是官府的養馬場。這兒偏僻,除了養馬場,不遠處倒有方死水池塘。周圍是一片百畝荒地,原先似乎有人耕種,眼下阡陌交織的農田裏只剩些作物茬子。

兩人縱身下馬,趙政目眺遠方,道:“大秦雖人人務農,但大多都是靠天存活。你看,這裏五年前還是塊人人艷羨的寶地,現在卻是顆粒無收的廢田。”

秦國施行授田制,土地所有權掌握在國家手中,不允許私下隨意買賣土地。土地分到你頭上,不去乖乖種地,浪費時間游手好閑,官府絕不會輕易饒了你。

但若老實巴交去種地,手上又是這樣一塊除了草啥也甭想豐收的田地。屆時交不出租子,跑了,官府一旦查出,立馬沒收你地裏所有的莊家。而租子,仍是逃不過。

種也不是,不種也不是。趙高已經能體會到拿到這塊地的人心裏的絕望了。

趙政神色悵然,重活一世,占盡先機,他自然想要比前世更快統一各國。糧食一事,關乎大計走向。他側臉望著趙高,問:

“趙高,你有何良策?”

耕作經驗後期在《呂氏春秋(任地)》裏有所記載,寫了不同土質的不同耕作方法,甚至有了二田輪作的初步概念。無奈限制於不夠先進的耕作技術和經驗,對土地的使用和維護方式還尚在摸索中。

趙高略一思索,回道:“公子可隨我去田中走一趟?”

趙政不加猶豫頷首。

商鞅變法後,每畝長為240步,用來通水的畛早就幹涸,四角用土堆起的封,大都破損,有的甚至連50厘米都沒了。

二人走在田間,趙政看她時不時撿起土塊在手中撚碎,接著扯起幾株青草藤蔓查看,神情專註。他未出聲幹擾,默默隨她將這百畝荒地走了一圈。

順完腳下的土地,又繞到養馬場附近,發現在馬場後方竟連著渭水。

“公子,”趙高自信笑道,“這地不久後,或許又是一塊福地。”

她這一笑不似往時的謙遜,反倒有些得意,並不引人反感。趙政問:“你可是看出問題了?”

趙高撿了塊泥,攤在手中,“百畝荒地長不出喜人的作物,原因有二。一是常年播種同一作物,土裏失了此類養料,如同我們人本身,日日都在用眼視物,卻從不閉眼休息。土質得不到喘息,自然會一年不如一年。”

土壤中的氮和相對有的營養素會隨著連番同一植物的耕作,逐漸消失殆盡。對其所帶來的蟲害和疾病蔓延,毫無抵禦之力。而且某些淺根系作物導致土質疏松,水土流失存不住養分,直接進入惡性循環。

趙政若有所思,凝視她的眼神,不由變得深沈起來。前世有些盤旋在心頭的疑惑,倏然解開。倘使想的再遠一些,將土地之理,安插.在民眾身上......

“其二,方才我們走過的田地裏,有些土質剛硬,幹土層厚,縱然有雨水澆灌,那也是治標不治本。”

她說完,拍掉掌心的泥土,“公子,這塊地得先吃飽了,才有力氣幹活。”

趙政忍不住再度笑了,那眉眼間終於顯現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氣。這廝與前世的趙高判若兩人,她那些想法來歷不明,十分蹊蹺,倒越發引人懷疑。

難道,她不是真的趙高?趙政忽的一頓,不過須臾,他面色如常道:“說吧,看你似乎早有了對策。”

趙高眨了眨眼,作為一名資深工作狂,她已經聽到了血液沸騰的聲音,“不若,我們大膽一些!”

趙政:“如何大膽?”

她一臉興奮地看著對方,“公子,我們建農場吧!”

兩人都是具有超強執行力的選手,趙政按她的要求,後一日便為她帶來了鐵匠。趙高將畫好的鐵鍬、鋤頭等農具一一告知,仔細標註了每樣的尺寸和數量。

農田這邊,土地原本的農主被聚在一起,聽說要去官府的養馬場擡馬糞,底下的議論聲登時如同沸騰的滾水。礙於趙政的身份,紛紛青著臉,敢怒不敢言。

趙高發現這位未來的始皇帝,似乎從小就沒打算給自己掙個仁德的好名聲。

養馬場裏堆積的馬糞一筐筐從裏擡出,臭氣熏天。有幾個實在受不了的,捂了鼻子隱隱作嘔。還得忍著惡心,用木棍叉上吧嗒掉下的幹糞便。

馬和人比起來,趙高會選人的糞便,更臭,更有營養,除了需要註意防護寄生蟲。但誰讓這塊地離的遠,面積大呢,還是不要舍近求遠了。

施糞在這時並不是多大的稀罕事,孟子也有“糞其田而不足,則必取盈焉”的說法。算是大家接受度較高,但接受了心裏又有些犯惡心的活計。

趙高帶著兩個粗通農事的老漢,去了渭水邊。測出一條距離池塘最短的距離,確定了挖渠的寬度和深度。瘦一些留著灰白山羊須的,是這裏的閭正,威牟。另一位身壯有點對眼的叫田牛。

修渠引渭水不是這兩三天的工作量,威牟做事細心謹慎,沒對趙高抱有口尚乳臭的偏見,極度配合。

這幾日不僅要挖渠道,還要築堤壩,用來阻擋水流。趙高對兩人講了筒車的原理,二人聽了個囫圇。回家後,她連夜用竹篾做了個微型筒車。

小巧的筒車放入水中,水流汩汩沖擊筒車的水輪,帶動水輪旋轉。筒內蓄積的水層層倒進引水槽,導流進地裏。不論白晝,不管天氣,田裏的蓄水量全部掌握在農主手中。

田牛一頓喝彩,激動的一巴掌拍到趙高肩上。她深吸一口氣,無比懷疑,若不是她有點功夫打底,田牛這紮實的一掌,一定會打到她跪下。

他家中世代以竹編為生,當仁不讓接下了筒車的任務。趙高請威牟多挖蚯蚓,打碎硬土層。

威牟不解:“蚯蚓?”

趙高張著嘴,沒憋出蚯蚓在古代的別名,回頭找了根樹棍在地裏好一陣刨,可算找了一條,勾在棍上挑出來。

威牟大悟:“原來是蚓曲!”

既然是要建個小型農場,只有百畝的農田是不夠的。她整日頂著十二月刀刮般的寒風穿梭在家裏和農地,腦子裏轉悠的都是農場,農場,農場。趙政親眼看她從臉頰稍潤,削弱到下巴微尖。

越發不似男子了。他思忖著。

趙高胡亂吃了幾塊肉餅,喝了熱湯,擦完嘴,準備繼續編寫小農場的修建方案。驀地擡頭,發現坐他面前的吃食還一動未動。

她問道:“公子不餓?”

趙政搖頭,走到她對面,抽出她肘下畫好的構建圖紙。她畫的精細,豬圈,雞舍,魚塘的擴建,還有外圍的圍欄,這塊地所有的希望都在這張薄薄的紙上。

他指著靠近山腳處的一個個方格問:“這裏有何用處?”

趙高歪頭看,解釋道:“這裏是養蜂處。”

“你要馴蜂?”

“沒錯,”趙高點頭,“田牛已做了五十個蜂箱,不過近來大夥都在忙著挖渠,修建圈舍,養蜂的事,一時還找不出人來。”

較之種地,養蜂是個新鮮工種,要好好挑人。趙高在各處觀察了好些時候,對這些人多少都有了初步印象。

她的圖上比例嚴格按照1:50的規模,有時只看著這麽一張設計圖紙,都想狂拽酷炫的喊出“這塊地被我承包了”的霸氣宣言。

不得不說,正是因趙政給予了她百分之百的信任,才讓她有了盡情發揮的場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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